
在人们的错愕声中,寒气忽然大幅降临。天气预报反复强调,最近几天,气温下降还会持续。 一直艳阳徘徊、天空碧蓝如洗的彩云之南,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总有那么一段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,也会把寒冬的影子象征性地铺盖在人们不得不加量的衣服上。 窗外,同事小董摆放在阳台上的多肉,仿佛萎缩了很多。这种耐旱喜阳的以肥厚多汁著称的植物,用自己惯用的沉默,与冷风对峙。停车场里的私家车,一层薄若纱的冷霜覆盖住挡风玻璃,在晨曦微光里闪闪发亮着示威,邻居无奈地摇摇头,拎来水桶从头淋下,冷霜瞬间开裂,滑落,化水。而那些平铺在青草叶片上的白色霜露,抄袭了云朵的轻盈,本想在朝阳初露的霞光里翩翩起舞,无奈辛苦了一夜的积累,与“四季如春”的内涵相比,还是太过轻薄,于是化为一滴露珠,就此轻轻滑落。 一滴露珠滑落,年的气息开始弥漫。 
一朵朵肥硕的油菜花被招引进土罐里,年的气息最初出现在“油菜花腌菜”上。土罐里的油菜花腌菜散发出阵阵酸香,督促着人们赶快检阅豢养了一个年头的肥猪。“来我家里跟我吃一筷油菜花腌菜。”此起彼伏的吆喝声,把乡村渲染得如此热闹,也把旧年新年交班的消息传播开来。多年前,杀年猪是为了来年的口粮作储备,现如今,成了人们年底聚会寻乐子的借口,积攒了一年的辛苦、压抑了一年的情感,在酸腌菜和火烧肉的芬芳中,猛然决了口,一筷腌菜增情感,一杯清酒去隔阂,一块火烧肉抒喜悦。这种方式,是最质朴最真切的发泄、总结、慰藉和祈愿。 
仿佛一夜间,街道两旁的店铺里,猛然盛开红红绿绿的“花朵”。这些叫作年货的物件,在寒风撕扯中,摇曳着颇具杀伤力的姿态,使劲地诱惑着街上悠闲晃过的裹得厚厚的身影。店主也拿捏着节奏敞开了喉咙,把迎春节大促销迎新春送祝福这一噱头呼喊得撕心裂肺。年的气息总是最具鼓动性的,善于将日子精打细算得如头发丝般精细的居民,也难得慷慨大度一番,晚节不保就不保了,辛苦一年总得奢侈一回潇洒走一趟。于是,这些吃的、用的、穿的、玩的年货,就像决堤的水流,涌入千家万户,花花绿绿了千寨万村。 
春运的新闻更是不甘寂寞地爬上头条,除夕夜年夜饭更是早已提上每家每户的议事日程。 年的气息日益浓烈,年终总结最后的句号匆忙落下,回家的念头如施了肥的野草般疯狂膨胀。 年年岁岁,岁岁年年。 时光雕琢了容颜,却磨不灭曾经的纯真。 有哪一种感情比乡情更纯正? 有哪一种温暖比过年更赤诚? 今年北方的雪比往年推后了。早在一个多月前,在北方读书的儿子就已把北方的雪景誊写在与我们的视频通话里,也把思乡的情节早早编排进回家的机票。回家过年,过年回家,这是无须费太多口舌来解释的道理,这是无须用太多修辞来渲染的心情。游子闯四方,根永远在“家”,回家过年,是一部最温情最回味的叙事诗。 年的气息在带回家的礼物里颔首。握手的问候中,掌心的温度传递着祝福。 在我神情恍惚的一瞬间,年轮就从日历里滚落了下来。 (作者:杨永平 编辑:魏丛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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